XVII

食色性也。

【三生有幸】

【第一世·少年情】
楔子
陵越和天墉城其他弟子是有些不同的,他天资过人,在所有天墉弟子里出类拔萃,还是执剑长老唯一的关门弟子,年纪轻轻修为甚高,可说天纵奇才,而作为大弟子协助掌教赏罚分明,深得人心,这样的陵越,早在弱冠之年便常独自下山除魔卫道,至今被他斩杀的妖魔数不胜数,颇受世人爱戴追捧,而他也是众望所归,天墉城将来的掌教。
陵越的一生便是行侠仗义除魔卫道,继而接任掌教后开治天墉数百年盛世,又或继续修炼直至同他师尊紫胤真人一般,成为剑仙。
如果没有遇见百里屠苏。

·第一章·
“焚寂乃上古凶剑,凶煞无比,此番你只管追查它的下落,我和掌教真人到来之前,千万不可与之冲突。”
“陵越明白。”

是夜。
陵越靠在一棵树上小憩,腰间应妖铃突然剧烈抖动起来,有妖。
释出灵力搜寻妖力所在,霄河出鞘,蓄势待发。
应妖铃却突然安静了,陵越感到妖力突然弱了很多,陵越皱眉,有人在他之前降服了妖魔?
往感应到妖力的地方追去,陵越原以为会看到惨烈一些的打斗场面,毕竟刚才那股来势凶猛的妖力,明显不是一般魔物,即便是修仙之人也难以轻易拿下。
可是陵越只看见一个红衣少年站在那里,面相俊秀,却缠着一股子让人难以亲近的冷峻,眉间一点朱砂,脚边躺着一头体型异常的灰狼,三处深可见骨的剑伤,内丹被毁修为尽废,已经与普通的狼无异。
多年以后陵越回忆起那个夜晚,回忆起那个纠缠了半生的人,提笔写下“ 少年十二余,神寒似玉削。振袖拂苍云,仗剑出白雪。眼底无古人,世事冷如铁。谁与长相约,眉间刺新血。 ”
当年那个红衣少年,手中所执之剑,便是焚寂。而那时的陵越,也并不知道,那点朱砂会是他心口永远的刺,他只是好奇,焚寂的持有者竟是这样一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些许的少年,便把师尊的交代抛诸脑后,主动上前搭话。
“少侠好身手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知少侠怎么称呼?”
“……”
“在下陵越。”
“……”
少年转身要走,陵越下意识拉住他,谁知少年大力挥开他,脚尖一点跃出数丈,满是防备。
“你无需紧张,是我鲁莽了…”陵越上前一步,少年就警惕的退一步。
“别过来!”开口也是清冽疏离的声音。
陵越不再上前,却也不走,少年要走,他亦步亦趋不靠近半分也不退一寸,一脸我就是要跟你死磕的表情。天墉城众弟子要是知道一贯严肃的大师兄,也会像现在这样耍无赖,估计要苦练辟谷之术冷静几天。
相对无言的走了一路,少年突然停下,陵越以为他累了,谁知他突然跪在地上,周身皆是凶煞之气,看得出他在竭力压制,用自身修为和意志同煞气缠斗,少年额角都是冷汗,脸色惨白,手指深深抠进土里。
陵越忙上前,在他身边盘坐,唤出星蕴助他压制煞气,少年竟像入魔一般,煞气暴涨神色突变!焚寂直直朝自己面门袭来,陵越避开不及下意识闭上眼睛,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,睁开眼睛看到少年与煞气斗争的痛苦模样,陵越立刻移到他身后,强行注入灵力,压制煞气,少年承受不了几股力量在体内同时争斗,竟生生呕出一口心血,双眼一闭,便失去了知觉。
陵越接住他倒下的身子,探识脉象确无性命之忧后,松了一口气。

次日清晨。
百里屠苏惊醒时下意识往平日放焚寂的地方抓去,却抓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。
“你醒了。”陵越又探了一下他的脉象,已经平稳,只是虚弱了些需要好好休息。
百里屠苏没有理他,起身就要去拿放在桌上的焚寂,却被陵越按住“你身体还没恢复,现在连剑都拿不稳,先吃点东西吧。”

百里屠苏从记事起,就是孤身一人。
其实也不是,欧阳少恭曾经告诉过他,他叫百里屠苏,家乡被妖魔所毁,只有他逃过一劫,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当时的情景了。他不记得煞气是不是与生俱来,只知道一发作就疼得满地打滚还想伤人,欧阳少恭教他不要拒绝这股力量,但煞气的凶恶让年纪尚小的他感到十分恐惧和抗拒,这似乎让欧阳少恭十分不悦,三年后,便不告而别,只留下自己从不离身的焚寂给他。
百里屠苏孤零零的长大,不常下山,日复一日练习着欧阳少恭教过他的心法剑术,偶尔用抓到的野物换一些钱,不太通人事也不爱说话,修为日益增进,而煞气也越发难以控制,曾有一次伤了无辜百姓,此后他就更不愿与人接触。

“我只会做这个,味道还行,你尝尝。”陵越端着个瓷碗过来,香味扑鼻。
“呼~来…”陵越吹了两下,才送到百里屠苏嘴边,百里屠苏愣了一下,顺从的喝下,味道鲜美,确实是不错的,陵越一口一口帮他吹凉了才送到嘴边,一碗粥便吃了好一会儿,百里屠苏几次表示可以自己来,都被陵越拒绝了,也就乖乖让陵越喂他。
以往煞气发作,都只能独自承受,而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人,不仅帮自己压制煞气,现在还喂自己喝粥,百里屠苏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,但被人照顾的感觉,还不错。

“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?”陵越坐在床边,摆好长谈的姿态。
“百里屠苏。”
“屠苏…屠苏…”陵越喃喃的重复了好几遍,是取自屠绝鬼气,苏醒人魂之意吗?
“这把剑,你从何而来?”
“……”屠苏抿着嘴唇,不语。
“你别紧张,我看你被它所累便多嘴问一句,没别的意思。”陵越忙解释,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,他本就冲着焚寂而来,现在却撒了谎。
“我累了。”言下之意很明显,陵越还想再说什么,屠苏已经闭上眼睛开始调息,只得离开。

——
【已寻到凶剑下落,为免徒生变故,望师尊速来。】
——
陵越想了想,抬手挥散了传消息的灵符。

下午陵越去过屠苏房里一次,人又睡着了,陵越退出来带上门,墙角边一团白色的玩意儿迅速跑得没影,陵越收回视线,轻动嘴唇念咒,在周围布下结界后佯装离开。
不到半柱香功夫,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果然又蹿出来,被结界缚个现行,躺在地上冲陵越龇牙咧嘴。
“真是只小不点啊…”陵越悠闲的从屋顶翻身跃下,提起白狐脖子后的软皮放在眼前观察,小狐狸被他拎了两下短小的四肢蹬来蹬去,急得乱叫,看了甚是可怜。
“放开它。”屠苏站在门前,语气还是一样的冷淡。
陵越闻言放手,小东西立刻钻进屠苏怀里,屠苏摸摸它的头,柔声安慰“没事的,别怕。”
陵越看着有趣,抱着手问“你养的?”
屠苏摇头。
“它可是妖。”
“妖又如何,它没害过人命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……”
屠苏想骂人,但他已经习惯了忍耐,冷峻的脸上有薄薄的怒意,却不发作,转身便进屋了。陵越后脚跟着进去,无视屠苏此人多半有病的目光,大摇大摆坐下喝茶,连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厚脸皮…
“我就是想问你饿不饿。”
“不必劳烦了,在下即刻就走。”
“我房租结清了半个月,提前走掌柜不给退钱的…”
“我会想办法筹钱给你。”
“我说不要呢?”
“…”
无赖!百里屠苏从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!顿时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倒是怀里的小狐狸又对陵越呲起了牙。
“你不必如此提防我,我若有加害之心,早在昨晚就动手了。”
“萍水相逢,你为何如此帮我?”
“不知道…”这的确是实话,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,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“修道之人日行一善,本就没有缘由的,何况那样的情况我怎么能见死不救,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,既然救了你当然要等你身体恢复了才可以放你走,否则你若是因为虚弱,在哪儿昏倒了没人照料,或是被妖怪伤了性命,我的罪过就大了,你当与人方便,别让我徒增罪孽。”
“…”
一番话说得屠苏半分拒绝的余地都没有,直到被陵越按回床上坐着,他也没能想出回绝的话,陵越见他满脸犹豫,揪揪小狐狸毛绒绒尾巴转移话题“你跟这小东西认识多久了?”
“有一段日子了,说我是她的救命恩人,但我…不记得…之后就一直跟着我。”屠苏的语气里,和看小狐狸窝在怀里打盹的目光都有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
就像昆仑山上的冰湖,忽然化成了一池春水。
不知在谁心里泛起了涟漪。

“她能化成人形了吧?”
“嗯。”
“既然如此,为何整天以原形示人。”
“自然是因为…”说到这里突然停下,转头看着陵越,神色竟是有几分狡诘的。
“因为什么?”陵越追问,其实他并不想知道原因,他只是想再多看一会儿屠苏生动的表情。
果然屠苏摇摇头,笑而不语。

原来他笑起来有酒窝,真好看。
这是陵越对百里屠苏的第二个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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